水叶君

【冰秋】相问

* 缺觉产物，顶多算个片段，懒得捉虫二改了

* 拒绝引战，个人脑洞自由，但不要上门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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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

听到进门来的洛冰河这声轻唤的时候，沈清秋手里的卷宗一顿。

不像往日那样带着甜丝丝的欣喜或是故意装的委屈，只是平平淡淡的一声师尊。而这对于恋爱脑少女洛冰河来说，反而是不寻常了。

“怎么了？”沈清秋干脆把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丢，起身走到洛冰河身前，好仔细研究一下自家这位的玻璃心是不是又在哪磕了碰了。

……果然，两眼无光，长睫低垂，连眉毛都趴下去了。

沈清秋很快的将这一日从早到现在的各种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怎么刺激他——除了例行客观评价了一句他不过关的技术。

然而他也的确想不出来，当下除了自己，还有谁能有这个本事，让魔尊大人如此不开心。

……咳。

沈清秋对着洛冰河那对扬不起来的眉毛越看越别扭，下意识的抬手想去顺一下，结果手刚伸到一半就被人截住，反被握紧了牢牢扣在身前。

“师尊。”半天没出声的洛冰河再一次打破沉默，可说完这一声，又安静了。

“……有什么话就直说。”沈清秋最受不了洛冰河这种欲说还休的纠结表情，光是看着他把自己嘴唇硬生生咬出一个印子来，都觉得跟着疼。

都多少年了，一点长进没有就算了，有什么话还不能摊开来说清楚的！

沈清秋肚里磨牙，被攥住的手却还是反握住了对方的，捏了一下以示安慰。

洛冰河又原地无声纠结了一会儿，沈清秋也原地无声的陪着他纠结。直等到洛冰河愿意抬头跟他目光相对，愿意放过被咬得出了血印子的嘴唇。

“他们说……他们说师尊待我，不过师徒情分，只是觉得我可怜，只是于我有愧，只是被我勉强……”

啪！

沈清秋没忍住，另一只手里拿着的折扇直接糊在了洛冰河头顶上，动静不小，看来是没控制住力道。

洛冰河也被这突然的一下打懵了，眼神定定的看着沈清秋的表情——他平日要么清冷如溪要么温和如风的师尊，这一刻的眼睛里，好像正在强行压灭一团刚刚爆发出来的熊熊烈火。

沈清秋是真生气。他懒得管那些个“他们”都有谁——苍穹山上对洛冰河心存敌意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打又打不过，转而戳他逆鳞占点嘴上便宜就没什么奇怪的了。而洛冰河又碍于沈清秋的身份，不好真对那些人动狠手，顶多就是赶走了事，然后自己心底下私自犯嘀咕。

早知道就不主动提议帮要闭关的掌门师兄处理这堆派内杂务，早点跟洛冰河回魔界避暑去算了。让那群有空找事没空干活的人也忙一忙，免得成天来他这串门，清静峰就算峰主常年不在家，也没有白招待这种闲人的道理。

好容易压下一肚子火，沈清秋闭了闭眼长长吁出一口气，再次睁眼——准备继续哄孩子。

……也是他命苦。

“冰河，为师问你，你宁师姐对你如何？”

洛冰河被这没头没尾的一句问话弄得更迷糊了，思路还没从师尊生气的惊吓里彻底绕出来，完全搞不懂沈清秋突然提起宁婴婴是什么意思。

该不会……师尊他是想……是想……

沈清秋看他神色不对，知道是又往奇怪的方向脑补去了，赶紧截住他野马脱缰一样狂奔而去的思维：“你先别想那些有的没的，直接回答为师的问题。”

洛冰河被及时掐灭了瞎想的苗头，迫于沈清秋严肃的态度，只得斟酌着给出了答案：“宁师姐待我一向很好，数年来关照回护，多次相帮。”

他不敢说得太深。宁婴婴待他的好他向来是知道的，少年时的懵懂情愫，长大后的亦友亦亲，清静峰内甚至放眼整个天下，能让他能多说几句真心话的，除了师尊之外应该只有这个小师姐了。

但是他也清楚得很，宁婴婴于他，跟师尊于他，从根本上就是不一样的。他很感激宁婴婴的这份释然与豁达，但也只限于此，并不会再有其他。

所以此刻师尊提起宁婴婴，他最担心的就是那些闲话成真，师尊借此与他摊牌，把他推到别处去。

沈清秋又何尝看不出这些，但这时候如果不把这孩子的死结给彻底掰开，以后怕是就留下没完没了的心理障碍了，洛冰河心魔成狂的样子，真是打死他都不想再见一遍。

所以权当是病急乱投医一样的孤注一掷，他也顾不得这么来是不是足够恰当，心一横就抛出了下一个要命的问题——

“若是有一日，你宁师姐因为你而身受重伤，命悬一线，只求你在她临终之前许她一句心悦一吻定心以了执念，你会如何行止？”

“……”洛冰河被沈清秋的奇葩问题当场砸傻了。

“……”沈清秋也觉得这问题实在太不厚道，编排徒弟就算了，还咒人濒死，他赶紧在心里默默跟宁婴婴千般赔罪，一边顺便转身展扇，以平日的高冷姿态掩饰一脸的复杂神情。

“就算是宁师姐，弟子也不会答应的。”洛冰河从一开始的震惊缓过神，便毫不犹豫的给出了答案。

沈清秋怕自己的解释不够细致明确，转过头来又续了一句：“你且不必考虑为师，只当是满足一个于你有深恩之人的至重心愿，哪怕你并非真心，日后不以此话作数她也允许……”

“就算不是因为顾及师尊，这样的事，弟子也做不到。”洛冰河难得打断了沈清秋的话，神情同样认真了起来。

沈清秋没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等他把想说的都说完。

“置心爱之人的感受于不顾，与旁人许这般说辞、行逾矩之事，弟子就算再如何不肖不类，也绝不会再让心头至重之人受到半分伤害，此为其一；宁师姐素来以真心待我，我若勉强应允，便是以假意回报一颗真心，正因是她，我才更不能存心相欺，此为其二；更何况……”

洛冰河抬头直视沈清秋的眼睛，几乎将吐出口的字句咬碎：“蒙蔽本心之事，冰河做不出来。就算一时心软同意，也会让自己懊悔自责一辈子，与其那样陷入一世纠结痛苦，不如当初便以心换心。真按她所求而行，看似为她实现了一个至重心愿，可实际上受到欺骗与伤害的，是三个人。动情之言关之于心，系情之举万难强求，我想……宁师姐的话，定能明白个中道理。”

沉默。

风过窗棂，竹动蝉鸣。

两人就这样相对着呆立了半盏茶的时间。

直等来沈清秋打破僵局的，一声笑叹。

“……你这不是知道得很清楚么。”

洛冰河何等聪慧，迷惑错愕只持续了一瞬，便一下子明白了沈清秋这一大堆莫名其妙假设的用意。

于是下一个瞬间，沈清秋养的这只恋爱少女冰就挟着一身春暖花开的气息一头扎进了他怀里，撞得他往后退了大半步才算稳住没摔地上去。

沈清秋习惯性抬手给怀里人顺毛，心中兀自感慨，虽说这个屡教不改的黏糊劲实在太不像话，但毕竟……还是熟悉的味道好啊。

“师尊，师尊……”洛冰河一边蹭着沈清秋周身独有的清爽气息，一边在人耳边软糯糯的低声轻唤，明明该是中气十足的青年声线，发出这种溺死人的声音来，却半点都不显得违和。

不愧为男主设定啊……

沈清秋被他呼吸间喷出的热气蒸得耳朵发烫，偏了偏头，拿扇子敲了敲身上这只大型宠物的后背。

“……天热，你先起来。”

洛冰河不为所动，仍旧拿额发蹭着沈清秋的颈侧，只是把呼出的热气换了个角度，对着沈清秋的颚下喉结方向继续轻声念叨。

“师尊待我，也是真心的吗？”

“……”沈清秋敲在他背上的扇子稍微重了一下，“你还想让为师说几次啊。”

埋骨岭上，清静竹林，哪次不是他主动把自己送上去的！哪次是跟被迫和迁就有半点关系啊！这种事也能说迁就就迁就的吗！！啊？！

都这份上了，还非要让他亲口承认，老脸往哪放啊！

沈清秋又想给自己点一整个苍穹山的蜡烛。

他这边正气呼呼的胡乱想着，就觉得搂在自己身上的手臂又紧了一些。

……瞬间就又没脾气了。

“那，师尊为什么会喜欢我啊？”声音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轻飘飘落到沈清秋的心上。

又来了……万年脆脆的玻璃心。

沈清秋维持顺毛的频率不变，微微朝着洛冰河的方向转回头，也被洛冰河带着放软了答话的语气——

“因为，你是你啊。”

——那样狂傲无双的一个人，却愿意为他一人敛尽风华处处悉心，因他一念上天入地成仙成魔；可以因为他给予的一丁点的美好就无视掉所有曾经的过与错；可以为他变得无限脆弱又无比坚强……让他心疼，让他动容，让他陷落得心甘情愿。

有些话只用他说一个字，洛冰河就能悟透十分意思，而另外一些话，他就算拼着形象崩坏，也还是会对洛冰河明明白白的讲出来。

因为没人比他更清楚，怀中这个独属于他的存在，最最需要的是什么。

“……就算你不这么成天黏着赖着，为师也不会离开你的。”

是已经离不开了。

沈清秋本意是想给洛冰河吃一颗定心丸，没想到药量可能下的有点猛。他能明显感觉到，靠在他肩膀上的脑袋，连同着洛冰河整个人，都在轻微的颤抖，箍着自己的那一双手臂倒是依旧坚定得半分不松。

……就不能不哭吗？！

沈清秋无可奈何的揉了两把洛冰河的发顶，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这才扶着洛冰河的肩膀，总算是把人从自己身上揭了下来。

果然，一双黑亮的大眼睛雾气蒙蒙的，眼角的微红还没褪尽。

沈清秋收了扇子，双手捧住洛冰河的脸，像照顾三岁小孩那样拿指腹轻轻抚过洛冰河眼角，帮他把那点将落未落的泪珠都给擦干净了。目光随着将要撤下的手掌往下一瞥，刚好落在了洛冰河的嘴唇上。

这么半天了，刚才咬出的血印子还没消，这孩子啊，他对自己是有多狠。

“下次别这么乱来了，看你又把自己弄的都是伤。”沈清秋叹气，还没放下的手转了方向，轻轻擦在洛冰河的唇上。

有点凉，有点泛白，还发着些微的抖，所以那块血印才不能更明显。

洛冰河反扣住沈清秋那只触感鲜明的手，在沈清秋反应过来想抽走之前，在指尖落了一个轻浅而珍重的吻。

这种事，果然只能对着师尊，才做得出来。

“弟子长大了，这点小伤，不疼。”

沈清秋恨铁不成钢的直接在他脸上掐了一下，捏得洛冰河低低嗷了一声。

不疼你还叫唤！

沈清秋解了气，随即收了胡闹的架势，认命的帮人揉着自己刚掐过的那块半点痕迹都没留下的软肉，口中像是在叹息，又像是自言自语的，轻声吐出两个直融进洛冰河灵魂之中的字——

“我疼。”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