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断断续续写写停停的一篇,最近状态各种不稳定,卡文卡得想闭关
* 原著续写脑洞向,最近放飞自我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 ooc和私设一地都是,bug都结茧羽化了(说人话就是升级到可以飞了
* 本打算txt的话10k+左右也就差不多了,没想到能啰嗦成这样,还拜bgm所赐越写越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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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疼。
沈清秋揉了揉额角,看着此刻正安静躺在竹榻上的洛冰河,默默的叹了口气。
不知道这又是闹的哪一出,等人醒了再说吧。
事件的起因还得追溯到头一天去。
自打上次洛冰河修炼走火入魔,整个人变小了一个月之后,每次他再要修炼,沈清秋就执意让他干脆在内殿好好闭关,安心修炼到一个平稳的阶段才能出来。这样于修炼者本人自然有益无害的,于他也是能图个省力省心。
当然,这是理想中的情况,而现实,往往会偶尔打个脸什么的。
比如这回,昨天洛冰河决定去闭关几天,今天早上天还没亮就把沈清秋折腾醒了——通过体内天魔血突如其来的一阵莫名其妙的强烈躁动。好在躁动没持续片刻就消弭于无,他也就是被扰了睡意没来由的火大,又觉得这回的天魔血波动毫无道理可言,担心洛冰河那边会不会又出了什么岔子或乱子,这才决定干脆过去看看情况。
于是推开石门进入内殿的沈清秋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安静躺在石头地面上、脸色苍白无声无息、嘴角残血还没全干的洛冰河。
“……”
沈清秋开始认真思考起一个问题来:魔界地宫的内殿,是不是特别不适合洛冰河修炼?
这都第几次了!
是不是应该问问打飞机菊苣,他这个修炼地的设定是不是有问题?
认命的把这个比自己还高的重物运回竹舍安置在竹榻上,沈清秋帮他换了干净衣服清理了脸上的血迹,然后就是坐在竹榻边上等他醒。
洛冰河的修炼方式比较特殊,灵力魔气两套系统并行,沈清秋也不好在这种未知原因的混乱状态下贸然出手帮他调理,而且看上去洛冰河暂时没什么大碍,还是等他醒了问明白情况之后再对症下药比较明智。
再就是,原著里关于修炼出岔子的剧情也有好几个地方,沈清秋真怕这回又被歪打正着的带出哪一段来。
但愿醒了之后没啥别的麻烦……
然而事实再一次证明,沈仙师最近的乌鸦嘴技能真可以登峰造极了。
“唔……”躺在榻上的人似乎动了动,口中飘出一点声音。
“醒了?”沈清秋探身查看对方此时的状况,一低头就对上那一双黑亮的眼睛。
只是这双眼睛里,似乎透着点……迷茫?
什么情况?
洛冰河的目光只在眼前人身上停了片刻,就开始自然而然的打量起周围的环境:竹屋,纱帐,屏风,桌椅,书册,灯烛……绕了一圈,再次落回眼前人的身上。
“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是阁下救了我?那阁下可知……我是谁?”
“你……”这下轮到沈清秋一脸怔然了。
讶异只持续了一瞬,沈清秋就从繁芜冗长的原著剧情里锁定了当下的情况闹的是哪一出。
居然连这段也没能逃掉!
沈清秋特别想把制造出这么多幺蛾子的向天打飞机从安定峰一脚踹到魔界去。
洛冰河现下的状况显然是失忆了。究其原因,大概是两套炼气系统长期并行,一旦修炼的时候心念不专,偶尔会出现相互扰动的小概率事件,再严重一点就会直接影响思维运转。不过问题不大,随着体内两套气息的自动梳理逐步完成,约略三天之后自然而然就能恢复了。
在原著里,洛冰河还借着这段落魄少侠的经典桥段成功收了个妹子加入庞大后宫团。可是当下……估计只能给他平添三天的乱子了。
沈清秋重新调整状态,尽可能淡定平静的看向已然撑着床榻坐起、但显然被他刚才那瞬息万变的表情搞得更迷茫了的洛冰河。
“你……不记得了?”沈清秋一边说着一边有种自己在背台词走套路的感觉。
洛冰河点了点头,没有更多的表示。
“你叫洛冰河,是魔界的魔尊,闭关修炼时受伤,可能损及记忆。这里是你在魔界的地宫中……我的住处。”沈清秋简要的跟洛冰河交代现状,说着说着就有点讲不清了。
竹舍确实是给他专门搭建的,但其实严格来说,现在已经算是两人的共同住处了。
自己跟洛冰河的关系……要怎么说才比较好懂?还是干脆选择不说?
反正就三天而已,不说也无所谓吧?
沈清秋不觉皱了皱眉,而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还是被洛冰河捕捉到了。
他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就是会对眼前这个人的每一个细微情绪变化都分外留意。
大概是……习惯了吧?
看来自己跟这个人的关系绝对不一般,毕竟会在自己的地宫专门辟有对方的住处,而自己体内气息紊乱到近乎走火入魔,最先发现并相救的也正是这人,还把自己直接带到他的住处,而非如常理一般送回这地宫里属于自己的房间。
于是他就顺着思路和对方的话,直接问了出来。
“那……阁下与我,又是怎样的关系?”
“……我是你的师尊。”沈清秋觉得,单说这一层,暂时够用了。
虽然只要稍微一想就能发现各种不对劲。比如——
“可是单从气息就能判断出,阁下显然并非魔界之人,而你又说我是魔界至尊……”洛冰河的眼神带了些探究的锐利。“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因缘?”
果然是男主,就算记忆不在,思维缜密程度还是没变的。
可是那么多复杂的过往,真要解释起来怕是三天都未必够用,而且就算他真说了,以这样的剧情神展开,若不是亲身经历过,怕也是很难让人相信。
沈清秋叹了口气,果断选择转移话题。
“这其中的因果以后再慢慢跟你说,你刚醒,先再躺一会儿恢复些体力,也方便疗伤。”
洛冰河见他不愿说,也没执意再问,刚要躺回去尝试行气探查自己的身体状况,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把目光落回准备转身离去的人身上。
“阁下还没告诉我,尊名如何称呼。”声音里带了点礼貌的笑意,却分外疏离。
沈清秋迈出的步子不觉一顿。
这样的洛冰河……太不习惯了。
忽然就莫名的感觉哪里空了一块,很大一块。
沈清秋定了定神,有些艰难的吐出一句不能更简单的自我介绍。
“——沈清秋。”
而后青衫一动,径自转出屏风而去,留给洛冰河一个逆着光飘远的单薄剪影。
洛冰河稍微梳理了一下体内两道气息,觉得虽然相互纠缠的状况还在,却无大碍,至少并不影响日常行动,大概稍加理顺便会恢复如初,就是不确定随着修为的回复,记忆会不会也能随着回来,总觉得……有什么人在等他。
确定暂时无事之后,洛冰河披衣起身下了竹榻。转过屏风就看到坐在窗边映着竹影展卷闲读的沈清秋。
竟在一瞬间看得愣住了。
沈清秋正捧着一本书坐着发呆,听到屋内响动下意识转头,然后差点把手里的书丢出去。
洛冰河里衣外边松松的搭了件外袍,正衣衫微乱、散发赤脚的站在屏风边上,定定的看着他。
沈清秋有一瞬间庆幸自己没在喝茶水,不然绝对被呛到半死。
这画面太有冲击性了!
平时那个仪表堂堂,就算暴走的时候也一派风度翩翩的洛冰河去哪了!
这种人设崩坏的稀有状态,以后绝对不能让别人看到,绝对不能!
我一个人受惊吓就够了!
沈清秋好容易从惊吓状态回过神,赶忙把手里的书尽可能平稳的放回桌上,几步走到洛冰河面前,抬手就帮他整理衣襟,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这突如其来的过近的动作倒是反过来把洛冰河惊得微不可查的后撤了半步。
本能的谨慎与戒备。
“沈……呃,沈前辈?”洛冰河在称呼上斟酌了好一会儿才犹豫着开口。
毕竟眼前的人救了他,直呼其名显然不礼貌,但明明对方说过他是自己的师尊,脑中却有一个执拗的声音,阻止他把“师尊”两字轻易说出口。
似乎,那是一个极其重要的称谓,只属于某个极其重要的人。
辗转了一番思维之后,他得出了这么个折中的方案。
沈清秋整理他外袍的手随之一抖,差点把衣服带到地上去。他闭了闭眼,轻轻呼出一口气。
“……嗯。你想起来之前,先这么称呼也无妨。”近乎自言自语的一声叹息。
为!师!才不会小气到计较一个称谓!
沈清秋在心里赌气一般的补了一句。
待他终于半走神半认真的帮洛冰河打理好了衣衫,又顺手把人拽到一旁的铜镜前按着坐下。
洛冰河转过头,疑惑的看着他。
“梳头。”沈清秋一脸谴责的看着铜镜前堪比女怨缠的一头乱毛,从妆案上拿了梳子抵上对方的头皮,狠狠的扯了两下洛冰河的头发。
洛冰河被扯得眉头一皱,刚要抬手接过梳子打算自己来,又被对方一眼瞪了回去,只好安静的坐着任凭黑顺的长发在沈清秋手里流淌。
其实也就先前的两下含了点泄愤的意味,真正开始梳,沈清秋手上的动作自然而然就缓了下来。一缕缕的青丝被他一手捉起来,另一手执着梳子轻柔又不失力道的打理通顺。待全部都理好,沈清秋把洛冰河的头发拢到身后,从袖中取出一根绣着银线的黑色发带,熟练的帮洛冰河绑好系紧,一个清爽流畅的马尾就完成了。
看着镜子里穿戴整齐的自己,洛冰河忽然有种非常熟悉的感觉——不是熟悉自己的样子,他还不至于忘了自己的脸,而是熟悉这种……与眼前人的相处模式。
就像这种事每天都该理所当然的存在于他的生命中,就像那根来自对方手中的发带,本来就是为他而备的一样。
可是,为什么自己就是记不起来了呢?
看着对镜自照后直接陷入沉思的洛冰河,沈清秋有点无语。
看个自己的样子就能开启思考人生模式,失个忆而已,怎么还有点变呆的趋势?
“水盆和布巾在旁边架子上,水可能有些凉了,我给你换一盆过来吧。”沈清秋说着便朝那边走过去。
“啊,不用麻烦了,凉一点正好提神。”洛冰河赶忙拦住了沈清秋伸出去端盆的手。
沈清秋抬头,看到洛冰河眼中不失客气的回绝。
越看越觉得心里堵得慌。
“……那你先洗漱,我去给你弄些吃食来。你身体还没恢复,别四处乱走。”沈清秋搁下一句叮嘱,近乎逃走一般转身出了竹舍,只留洛冰河独自站在空荡荡的屋内,若有所思。
出来之后沈清秋才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临时找的这个离场理由,简直太差劲了。
以他这种万年不下厨的水平,上一次动手做饭大概还得追溯到来这个世界之前,而且肯定也是随便糊弄一口了事的那种。让他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菜鸟给当世第一大厨神弄吃的,这已经不是打脸两个字能诠释得了的了。
然而他还不希望别人介入插手,一方面不想让洛冰河功体受损记忆缺失的消息传出去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另一方面,魔族的饮食文化他早就有所耳闻,总担心那些人拿来的饭菜成分上就靠不住。
说到底,也还是逃不过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那点私心。
沈清秋硬着头皮走到厨房,先花了点时间确认各种常用食材的位置——他打算给洛冰河熬一顿平日对方常给他煮的那种粥,觉得这个自己至少称得上足够熟悉,操作起来也不至于太难,味道做不到那么好也大概不会太离谱。
用木勺从米缸中取了一勺米,过了两遍水洗净沥干倒进锅中,加了大半锅的水放回灶上扣了木盖,取了几根柴拈诀燃了丢进灶坑,第一步就算完成了。
“也不是很难嘛。”沈清秋一边把刚被洗米水沾湿的宽松袍袖随便挽起,一边给自己刷自信。
接下来……还放什么来着?
沈清秋此时特别希望能像洛冰河那样通过梦境重现某段记忆,关于吃饭的记忆。
一边想一边翻东找西,最后被他摆在案板上的:一块姜,一截葱,一个盐罐子,一小块瘦肉。
平时提笔执扇或是握着修雅剑的手里现在正攥着菜刀温润圆滑的刀柄,沈清秋觉得这回崩人设的是自己。
还是主动崩的。
姜切丝,葱切末,肉切碎……当然,丝比较粗,还长短粗细不一;末比较大,形状各种不规则;至于肉碎,沈清秋表示这东西居然这么难切散,差点尝试用灵力强行拆解。
等他这边忙活的差不多,那边一锅水已经冒起了大气泡。沈清秋把这些切好的材料聚到一处,一股脑的丢进锅中,跟米一起熬。
直到再次扣上锅盖,沈清秋才顾得上胡乱擦一擦早就顺着脸侧淌下的汗珠。
煮个粥原来也能这么累人。
然而正如为他煮了许多年粥饭的那人一样,此时的他,也是累得心甘情愿。
不过三天而已。
有点庆幸,又有点惋惜。
不时打开锅盖搅一搅,不时舀一点尝一下米有没有煮烂,觉得差不多的时候撒了些盐搅匀,又煮了一会儿才灭了灶火,沈清秋先是理了理自己的形象,不让人一眼看出什么异常,然后才将粥盛了大半碗置在托盘上,端着向竹舍走去。
转过门口,沈清秋发现……洛冰河正在收拾屋子。
“沈前辈。”洛冰河把手中的书册整齐摆上书架,回过头对沈清秋笑了笑。“我在屋内左右无事,就自作主张帮忙打理了一下屋舍,前辈不会怪我乱动东西吧。”
“……先别忙活了,吃饭吧。”沈清秋有点啼笑皆非。
失忆了还对这些日常琐事这么上心,这得是多深的执念啊。
“好。”洛冰河从善如流的来到桌边。“沈前辈不一起吃吗?”
“我还不饿。”尝了半天的粥米,沈清秋的味觉都有点麻木了,暂时不想再感受自己煮出来的劳动成果。
洛冰河端起碗,舀了一勺轻轻吹过,放到嘴边细细的抿了一小口。
然后沈清秋就看到,洛冰河的眉尖以肉眼可见的幅度抽了两下。
“……很不好吃吗?”沈清秋的声音像是经霜的叶子那么蔫。
“还……还好。”洛冰河咽下口中的粥,抬头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就是随便换谁来看,都能明显觉察出这个笑容有多勉强。
骗谁呢!看这表情,堪比咽毒药了好吗!
真有那么难吃吗?!
不过以洛冰河对食物味道的挑剔程度,一般的饭菜都入不了他的眼吧。
自己好歹是第一次煮粥,好歹煮熟了,好歹能吃……
沈清秋好不容易从强烈的挫败感中找了点平衡。
“吃不下就算了吧,不用勉强。”再平衡,沈清秋也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不勉强!前辈亲手为我煮粥,怎会勉强。”洛冰河的笑又暖了几分,不知是不是错觉,沈清秋觉得,这个笑容之中竟然掺了一丝……释然。
这是在想,还好不是毒药?
你这么谨慎,那你为什么还决定吃下去啊!
我长得就这么不可信?
虽然以洛冰河当下这个特殊的身份和处境,谨慎一些也无可厚非,但沈清秋就是觉得哪里都不适应。
“你怎知是我亲手煮的?”沈清秋挑了一边的眉梢问道。
“看到前辈这么在意我对粥的评价便知。”洛冰河答的有理有据。
他确实一眼就看出这粥是沈清秋亲手煮的。只是,就算是师徒,不也该是徒弟为师父煮粥才合理吗?那对方待他这么尽心,而这份尽心显然已经超出了单纯的师徒之情,那么做这些又是出于什么目的?身处实力和记忆都有缺损的被动局面,由不得他不多心。
只是当他看向粥碗,看到这碗从卖相上就不过关的米粥,他的心就先放下了一半。
至少若是存心对他不利的话,绝不会做成这么让人不想下口的模样。
为了确定这个想法,他终是决定谨慎的尝了一口,与其为了肯定自己的猜测,不如说,更是为了肯定眼前这个人待他的真心。
内心一直有个声音在压抑的嘶吼着,但他听不真切。
还好一切如他所想,唯一没想到的就是这碗粥煮的这么……一言难尽。
不过好歹煮熟了,好歹能吃……
洛冰河不动声色的再次端起碗,开始安静的喝粥。
看得沈清秋都想替他把眉毛打个结。
这种强行淡定的状态更让人不忍直视啊!
实在看不下去了,沈清秋终于伸手按住洛冰河的手腕。
“别吃了。”看他这样子自己都跟着胃疼。
洛冰河没料到他突然施力,手上一个没拿稳,碗里剩下的一点粥随着碗的脱手而出,都洒到了衣服前襟上。
“……”
“……”
这下确实是吃不成了。
“咳,我去帮你拿替换的衣服。”沈清秋露出个带着点歉意的笑。
“不必了,没沾湿多少,擦一下就好。”洛冰河先他一步起身,把刚刚放在一边的布巾拿起来,细细的擦着衣上的粥渍,从外袍到里衣,到微微打湿的胸口。
只是当布巾绕过微敞的衣领落到胸前某个位置的时候,洛冰河觉察到对面之人的眼神似乎顿了一下。
那处是一个旧伤痕,似是某柄灵剑的剑尖刺出的,极细又极锋利的一道痕迹。
洛冰河缓缓抬头,看向敛了笑容兀自陷入沉思的沈清秋。
直觉告诉他,这伤痕跟对方有关。
“前辈似乎对我这旧伤很是在意。”洛冰河抬眸锁住对方的视线,他只是单纯的想从这道伤痕入手,了解两人之间更多的曾经。
却把沈清秋问得整个人都僵住了。
要他怎么解释?他能怎么解释?
不过他的迟疑也只有短短一瞬。沈清秋缓了口气,斟酌了一下说辞。
他打算实话实说。
两人之间,再容不下半分欺瞒,他不想为这几日的相安无事伤到洛冰河,也不想难为自己。
而这欺瞒也显然毫无意义,洛冰河过后都会记起来的。
“是在意。因为这伤痕,是我亲手给你的。”
洛冰河微微睁大了眼睛,似有些不可置信,也似了然。
沈清秋闭上眼,再睁眼时,已然平静了许多。
“你知我并非魔族中人。你年少时也并非生活在魔界,而是辗转于人界,机缘之下拜入苍穹山派清静峰门下,而我则是清静峰的峰主。”
那时候,我还没来到这个世界,不然也不会让你经历那么多磨难。
“你在清静峰修行数年,十七岁小有所成,却在那年的仙盟大会中,与入侵作乱的魔族一战时暴露了自己上古天魔的血统身份。”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也知道你会拼尽全力不惜以魔气相拼,都是为了护我。
“清静峰再留你不得,我……便出手将你打落通往魔界的无间深渊。那是个炼狱不如的地方,你在那里修炼三年重回人世,得到了睥睨天下的强大实力,一步步走上魔界至尊的王座。”
却从来没放下最初的那份执念,因我而起,有始无终。
“这伤痕,就是当时留下的。”
我当时……并没打算伤到你的。
我一直都没打算伤到你,却一次次的伤你更深。
但这些话他都说不出口,那些天命加诸的阴差阳错,解释也是徒然。
于是至少这次,他选择承下所有的后果,不再以一个欺骗来换取片刻的安宁。
洛冰河脑中有一阵锐痛划过,似乎有什么思绪要破土而出,又被强行按捺下去,蠢蠢欲动。
他强行按住跳动不已的额角,看向沈清秋的目光带了几分尖利。
“这么说,我能走到今日的地位,还应当感谢前辈这一剑之恩。”
沈清秋垂了眼眸,没有说话。
洛冰河嘴角的笑意一点点冷了下去。
“这么多年过去,前辈对这道旧伤依然如此挂怀,也着实不易。只是,当年对一个魔族这般厌弃决绝,为何现下还甘愿留在我这魔窟之中?”
“……”我能说是你不让我走的吗?
可是就算说出来,且不论他信不信,自己要如何进一步解释也依然是问题。
而且沈清秋隐约发现,洛冰河此刻的情绪有些不稳,不知这是否也是气息紊乱的副作用之一。
他只得尝试出言平息这情绪,尽可能不触到洛冰河的什么逆鳞。
“因为……我想留下。”
“哦?弃明投暗,攀附邪魔?还是问心有愧,试图偿还?”洛冰河抱臂而立,眉毛高高扬起,眼中写满了不屑和嘲讽。
刺得人生疼。
“还”这个字,大概是两人共同的逆鳞吧。
“不是还!”沈清秋几乎脱口而出。“因为喜欢,所以留下。”
洛冰河身形明显晃了一下,表情却没什么变化,静等他继续说下去。
说都说出来了,沈清秋只能顺着自己的话继续往下说,虽然放在平时,这种话大概无论洛冰河怎么磨他都不会说的。
“平常的你,虽然统领一界魔族,待我却极用心,饮食起居无微不至。”
所以一旦换我自己来煮粥,就只能做出现在这样的水平了。
“你也曾因为我,搅得两界大乱,差点颠覆了整个世界。”
只是这份用心,我明白的太迟,让你平白受了很多苦。
“你总是喜欢一天到晚的缠着我,摆出委委屈屈的样子,求我宠着惯着,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可实际上,被宠着惯着的那个,明明就是我。
“动不动就拿一张要哭不哭的可怜脸孔对着我,一点大魔王的样子都没有,整日里欺负我吃软不吃硬。”
说到这,沈清秋脸上的笑容忽然明亮了起来,温暖了起来。
“可是我就是拿这样的你毫无办法,一旦动了心,便再舍不得放手。”
“……”
洛冰河呆住了,愣愣的看着他,呆愣了好一会儿。
然后突然伸手紧紧抱住头,口中发出低低的吼声,显是被什么疼痛撕扯着难以忍受。
沈清秋本意是想稳住洛冰河的情绪,没料到会这样,上前一步想要查看他的情况,却被洛冰河挥手推开。
“走开!不要用这种假惺惺的话来骗我!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沈清秋也确实没指望单凭这么几句苍白无力的解释就让他接受这样的事实,只是没想到,明明失了记忆,洛冰河还是会因他的一番话心绪激荡到这种程度。
魔族生性冷漠多疑,现下的洛冰河,怕才是他本来该有的模样。
那他平时在自己面前,到底收敛了多少戾气,才变成了自己熟悉的样子?
沈清秋再次对上洛冰河裹挟着风雪的目光。
“你信与不信都无妨,在你完全恢复之前,我不会走。”他停了一下,声音再度响起。“你若对我有疑,大可将我任意处置。”
放着这样状态不稳的洛冰河不管,他做不到。
要留下,就只能承受留下的风险,不论洛冰河打算怎样对他,他都必须面对。
洛冰河抱着头的手再度收紧,束起的头发被他扯得有点乱。
面前这个人,竟让他生出一种发自心底深处的无所适从。
留下一个差点给自己造成致命伤的人在身边,就算只凭本能思考,这也是个相当危险的决定。何况伤自己至深之人,理应得到千百倍的回报。
可是自他转醒,眼前这人待他就非同寻常的好。那些亲近的举动,细致的关心,并不似掺了虚情假意的逢迎,更像是经年累月的习以为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一切真如对方所言?
可一个对魔族抵触到不顾多年师徒之情的人,真会转而将自己这个入魔之极的人放在心上?
心底那个的声音越发喧嚣咆哮,吵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他却依然听不真切。
“好……这是你自己说的。”洛冰河咬牙,勉强抬起头,眼中已是一片血红。
“念在这半日你待我不薄,我也不愿下重手。既是你执意不肯走,就如当年一般,让我回敬你一个一样的伤痕。”
洛冰河话音一落,便抬手将墙上挂着的修雅剑招至手中,拔剑出鞘。
“好。”沈清秋表示没有异议。
若是这样能让洛冰河稍微平衡一点,能换得他这几日的安稳平静,他愿意。
洛冰河持剑指向沈清秋胸口,手有些抖,声音也有些抖。
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犹疑。
“你现在走,或是后悔,都来得及。万一我出手重了,怕会不止留下一道旧伤。”
“不走,不悔。”沈清秋态度坚定,甚至没有看向熟悉的剑锋,目光透过洛冰河跃动着火焰的双眼,试图看进对方心里去。
“那,就得罪了。”
洛冰河目光一凛,手腕向前一送,修雅挟着破风之声迎面逼近。
沈清秋闭上了眼。
可风声就在距他胸口半寸的位置生生停住了。
紧接着是灵剑坠地的声音,和液滴砸在地面的微响。
沈清秋猛然睁眼。
他面前刚刚还气势逼人的洛冰河,此时正双眼紧闭,似是封印着什么喷薄而出的情绪,一手按在胸口的旧伤痕上——不如说护着更恰当,另一手轻轻抹去嘴角的残血。
刚刚滴落下来的,竟然是血。
还是洛冰河的血。
“冰河!”
沈清秋有些慌了,也顾不得那么多,上前一步扶住洛冰河的肩膀。
洛冰河垂下擦血的那只手,以单手按着胸口的姿势闭目静默了好一会儿,一动不动。
沈清秋再次轻唤他的名字,同时摇了摇他的肩膀。
又是一阵沉默,直到沈清秋准备先把他拉到一旁坐下查看他伤情的时候,洛冰河终于睁开了眼睛。
拦不住的泪水在一瞬间决堤而下。
“师尊……”
随着一声唤,洛冰河张开双臂,把沈清秋紧紧圈在怀里,头埋进对方颈窝,浑身都在发抖。
沈清秋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只能就势把人往怀里搂得更紧,安抚一般的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背。
“没事了,别哭,别哭……”
“师尊……师尊……”洛冰河一声声唤着,恨不得把自己揉进对方骨血里去。
就在他刚刚出剑的一瞬间,心中那个一直没停歇的呼声瞬间暴涨,拼尽全力拦下了他的动作。
他终于听清了那个声音里无限重复的一句话:这是你的师尊,是这世上于你最重之人。
怎么可以伤害师尊,怎么可以……
明明师尊待他那么好,他却提起剑指着,还要刺过去,留下一个同样的旧伤……一份伤痛变成了两份,只会让两个人都更痛啊。
脑中轰鸣一般的炸响,所有过往如洪水般一瞬回流,为停下这一剑的去势,他险些震伤自己的灵脉。
而此刻,那个刚刚差点伤在他剑下的人,正紧紧拥着他,温和的拍着他的背,温和的对他说着话,一如平静的每一天。
师尊从来都没怪过他。这次也是,从前也是。
哪怕他走上一条暗淡无光的歧路,只要肯回头,师尊就一直站在那里,等他回家。
沈清秋略带无奈的给洛冰河顺气顺毛,动作已然熟练到浑然天成。
“都记起来了?”他试探着问。
“嗯……记起来了。”洛冰河勉强算是稳住了情绪,却依然不肯抬头,只把头继续在沈清秋脖颈上蹭来蹭去。
“……”
说好的三天,这还不到一天呢!
不过沈清秋脸上可一点没有愤愤然的表情,反而实打实的露出一个放心的笑。
“记起来了就好。”
他拍了下洛冰河的肩膀,想把人从身上扶起来查看一下伤势,刚才那一下强行收剑,都逼出血来了,至少震荡了体内气息,也不知道要不要紧。
“……不起来。”洛冰河往他怀里凑得更紧了。
“起来帮你看看伤。”沈清秋哭笑不得。
“我没事的,那一下正好把纠结的两道气息冲开了。”
“是吗。”
怪不得这么快,敢情自己这是当了助攻。
虽然这种助攻方式,实在不敢恭维。
“师尊,你……会不会怪我?”洛冰河还是问了出来。
“没怪你。”
不是不怪,是没怪。
从来就不是你的错啊。
“那,师尊刚刚说的,都是真心的吗?”洛冰河继续死缠到底。
“……”
明明混乱的都暴走了,那些话居然还都被他给听进去了。
真是……
“师尊……?”洛冰河紧张的偏了偏头。
“……是。”沈清秋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的答案。
“师尊真好。”洛冰河重新把头蹭到沈清秋颈侧,声音带了点粘粘的甜香,直甜到沈清秋的心里去。
沈清秋抬手再次轻轻拍上了他的背,借以掩饰自己有些泛红的脸色,但唇畔的弧度却不觉更深了几分。
两人就这样静默的拥着,站了好一会儿。
“师尊。”
“嗯?”
“你做的饭,真的不好吃。”
“……”
“盐放多了,葱放早了,姜煮的时间不够,不过也可能是切的太粗的原因,还有火候好像也不太对……”
“…………”
沈清秋发誓,这一刻,他是发自真心的想把洛冰河狠狠敲一顿。
你有本事嫌难吃,你有本事别吃啊!
还吃了那么多!抢都抢不下来!
沈仙师心里苦,沈仙师还不能说,怕说狠了又伤了徒弟刚粘上的玻璃心。
“嫌我做的饭难吃,你做饭那么好,下次也教教为师吧。”
“不教。”斩钉截铁。
“嗯?”不教就更不要嫌难吃啊喂!我又没点过这个技能点!
“教好了师尊,师尊不要我了怎么办?”洛冰河声音闷闷的。
“……”
沈清秋一肚子的槽点硬是卡在嗓子里,吐不出来了。
你又不是只被用来当大厨的好不好!哪这么容易就不要你了!
我刚破天荒的说了那么多你到底听没听懂啊!
跟这孩子说话真累……
他也就那么随口一说,真让他这个被惯坏了的人自己做饭……估计干脆就不吃了,反正修仙之人不吃饭也没什么所谓。
只是没想到他不过一句玩笑,竟是被对方当了真做了准,入了耳入了心。
沈清秋有些自暴自弃的呼出一口气。
而且,有些味道一旦习惯,就一辈子都再也舍不掉了。
“我这么懒一个人,做饭这种事,还是都交给你比较好。”沈清秋的话里透着丝丝藏不住的笑意。
“那……就这么说定了?”洛冰河抬起头,认真看向沈清秋含笑的双眼,湿漉漉的黑眸里似有一簇光在跳动,清亮明澈一如往昔。
沈清秋也认真的看回去,对上他眼中万千星辉之下自己的倒影。
“嗯,说定了。”
都交予你,一生一世。
-FIN-